To a Blind Horse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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窗外

他站在桌前,望向窗外。夕阳还剩下一缕金光,覆盖在大地上。白云飘过楼下的街道,微风掠过远方的树林。他调整了下自己的心情,犹豫了片刻,然后转回身,坐了下来。狭小的房间昏暗凌乱,逼仄不堪。他踢开脚边堆积的纸张,看着地上散落的书籍和文档文件,然后又一次把视线移到茶几旁边那团隆起的阴影上,光线沿着它的轮廓描出一道亮边。他紧紧握了一下拳头,像是下定了决心。然后他再次起身,踩着椅子,踏在了桌子上。

楼下的小道,挽留着最后一点阳光。两位妇女走过,互相分享着今天听来的八卦。她们都背着手,慢悠悠地走着,路过电线杆旁堆放着的两个黑色垃圾袋,其中一位嘀咕着什么,另一位咯咯笑着什么,最后两人都摇了摇头。路的尽头,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靠在巷子口,晒着太阳。他一只手牵着狗,一只手抽着烟。他仰头望着空中的烟雾,看着它旋绕上升,融进空气里,渐渐散去。然后他又缓缓吐出一口,低头看着他的黄毛小狗,正拨玩着一个沾满灰尘的黑色盒子,胶带封口里渗染出红色。小狗的尾巴竖起,吠叫声传到远处。远处的田野上,一群孩子正在嬉戏玩耍,他们尽情地奔跑,追逐着一个黑色胶带缠绕而成的皮球。巨大的影子跟着他们一起,追上那个点缀着红色污渍的东西,踢上一脚,然后再跟跑过去。附近的田地里,一个农夫背朝落日,弯腰收割,汗水渗入土壤,成长了庄稼。他清走耕地上不知谁埋在那儿,覆盖着泥土的黑色纸箱子,边角破旧发红,他嘴里一边嘟哝着,低声抱怨不已。一只鸡走过犁田,寻找米粒,咕咕地叫。东边的那条小溪,水流清澈平缓,一群摇着尾巴的鱼纷纷游过,它们凑到漂浮在水面的一个被黑色胶布缠绕的泡沫盒子,三三两两地嗅一嗅从盒子里流出的暗红色液体,然后又马上游开,游向远方的山脉,没有人知道山的那边是什么。溪边,穿着朴素的村妇蹲在水里洗着今天的衣裳,粗糙的双手在泡沫中用力地搓洗,手指突出的骨节在翻腾的溪水里若隐若现。她转过头,望向旁边正在杀鱼的丈夫,他用水洗刀,同时困惑地看着河流中被冲走的那个黑色的塑料袋子,流向远方。远方,河流的尽头,一对老夫妻,手牵着手,抱着一个孩子,走进树林。孩子双手紧紧抱着老人的脖子,小头舒服地歪靠在肩膀上,快睡着了一样。他眨巴着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,望着前边一个树根旁被草丛遮挡的黑色箱子。

突然来了精神,孩子在老人的臂弯里直起背,抬起头来。他柔软的头发跟着野草随风摆动,眼睛闪闪发光。他望向老人背后的草地,温暖的溪流横在前方。孩子看见渔民腰里系着刀,手里拎着鱼,走回到他妻子身边,和她一起抬起洗好的衣服。他看见在小溪的入口处,农夫立在田中,收起锄头,手肘擦去脸上的汗水,向落下了一半的夕阳投去最后一憋,然后带上草帽,朝着田野走去。空旷的田野里,已无人影,只看见风在野草里移动,在草垛里休息。尽头的巷子口,弓着背的男人牵着他的狗,溜达着走进巷道里,拉长的影子跟在后面。拐弯处的小道上,寂静无声,黑夜此时徘徊在初亮的路灯下,玩着白日不知道的游戏。孩子的眼睛再睁大了些,望着远处的楼房。一盏孤灯在黑影似的灰墙上闪着。昏黄的光线看起来像谁发来的信号,忽明忽暗。孩子睁大双眼,盯着那个光点,过了好一会儿,他看清楚了一些,他看见破旧的灰黄墙壁,被那房间的灯光渲染的窗框轮廓,以及窗户里悬在那儿的,左右晃动着的两条腿。